医院度过的,过得并不算好,但已经足够幸运了,方知“有惊无险”是多么好的结果。
2月4日,上午10:58分,手机铃响,看到是妈妈来电,第一反应就不太好,心里慌张起来,因为我们基本都是晚上通电话,很少在其他时间联系。这次极不通常的电话瞬间打破了平静。接通后,果不其然,爸爸生病住院了,医院一趟。在这之前,我已经知道爸爸近期嗓子不太舒服,在村上的卫生室打了三天的点滴,本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以为能够很快就恢复了,因此那几天也没有专门回家看看,不过就是每天晚上一个电话询问下、嘱咐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天的吊瓶不见任何好转,反而日愈疼痛,病情加剧的这么厉害,爸爸于2月4医院。
中午时分,医院,爸爸正在雾化,通过胸透、验血、小便等一系列检查,医生诊断是扁桃体发炎,另外就是高血糖。父亲有数十年的烟龄,平时也不注意保养,检查的时候我们都悬着一颗心,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我们而言也是“不好”中的“好”了。依然还是打点滴,每天注射两次。那几天爸爸还能吃饭,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只不过就是多受几天罪,感冒还需要一周的康复时间呢!
2月5日,爸爸的右脸开始肿胀,医生检查后发现扁桃体周围开始脓肿,只好在嘴里面破口,物理方法排脓。一天两次,太疼人!仅吃了一点点饭。2月6日,一天三次,无法吃饭!2月7日仅仅一个上午,就做了四次,但是肿胀越来越厉害,滴水未进!医院进一步检查治疗,我们抓紧时间办理手续转院。
2月7日下午三点多才办理完出院手续,抓紧往市里面赶。医院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像我们这样的,医院、好医院奔,但如同是“无头苍蝇”,没有点思路和资源,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单位的领导知道我父亲病情加重需要转院后,医院和医生,医院的路上,领导已经协调好所有事情,医院耳鼻喉科的医生,医院等着。
医院后,找到了医生,检查发现爸爸的扁桃体周边依然遍布着大量的脓液,仍然需要排出。大夫用注射器抽了两次,抽第三次的时候爸爸突感状态不好,浑身软了下去,似是休克。爸爸用微弱的气息说了句“我觉得自己不行了”。我们家人立刻慌张起来,赶紧扶爸爸躺平在床上,我轻声喊着“爸爸”“爸爸”“不要紧张,放松呼吸”,但是他不再答应,我没理由的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吓得两腿直打颤。医生判断问题不大,应该是因为两天多没有进食,再加上一直没有睡觉导致的体力和精神不支,抽取脓液本身产生的紧张感与痛感,造成了这种结果。医生找到了一个轮椅,带着我们去了急诊室,上仪器,做检查,打注射,我似乎陪同父亲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依然庆幸的是,心电图、血压等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还是血糖偏高。但是躺着的父亲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我们都围在周边,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探着他的气息。医生说还是需要进食增加能量、恢复体力,可以喝点牛奶。我们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到超市买来牛奶,一点一点的把一瓶牛奶喂到爸爸的嘴里,流到胃里,企盼这就是一瓶神仙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是一个健康的人。上天怜悯,过了一会儿,父亲慢慢睁开了双眼,努力说了几个字,但是非常微弱,我们都没有听清楚。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这是最鼓舞人的声音,这是最振奋人的眼神。这一刻,我脑海里除了“感谢医生”“感谢领导”外,最多的就是“感谢上苍”。“医院的墙壁聆听了比教堂更多的祷告。”是的,我以亲身经历验证了这句至真之言。同事打来电话问候,接到电话后,我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语言哽咽,难以表达,一方面是心有余悸,另一方面是人情温暖。爸爸逐渐稳定后,就安排到了急诊留观室。因疫情影响,每名患者只能留有一名陪护人员,我、妈妈、叔叔都想成为那个难得的“唯一”,最终出于各种考虑,我还是自私的占有了这个名额。安定下来后,给领导回个电话表示感谢。领导安慰不要担心,夜里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进来,需要协调的事情尽管说。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把一颗心掏出来也难以感谢啊!那天的夜晚异常漫长冷清,爸爸躺在床上,妈妈和叔叔都在过道里坐着,我坐在床边还是紧紧攥着父亲的手,盯着床头柜上的检测仪器,时不时的还通过门玻璃看看妈妈和叔叔。夜深后,妈妈和叔叔也进了留观室看看,爸爸又喝了一瓶牛奶,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快到早晨的时候,又喝了一瓶牛奶,精神较之昨天有了不小的改观。真好!真好!!
一大早就给挂了耳鼻喉科的专家门诊,九点钟就诊,依然还是诊断为扁桃体脓肿,住院治疗。由于我们的核酸检测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出来,出来后才能办理住院,因此这一段时间我们还是留在了急诊留观室。等待是异常难熬的,医院里面等待,就像是被捆住手脚放在火上慢慢烤,毫无办法。在机器上不知道刷了多少遍核酸检查结果,怕是耽误了任何一分钟。下午两点钟,千盼万盼,终于出结果了。很顺利,没一会功夫就办好了住院手续,紧接着医生就开了各种检查事项,喉镜、CT、验血、小便等等。爸爸前几年一直不愿意做检查也不敢做检查,因为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怕检查出来不好的结果,因此就“掩耳盗铃”式的逃避,有着“不去检查就没有毛病”的悖论。去年我刚入职没多久的时候,一个公司的领导还跟我说可医院体检,她可以帮我联系下。在入职的短时间内能够得到领导们的认可和关心,诚惶诚恐。我知道爸妈在体检这方面很执拗,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也没法跟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正好凑着这次机会,给爸爸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吧。结果挺好,医院检查的结果一致,扁桃体脓肿,高血糖。
主任仔细检查了一下脓肿部位,重新调整了一下内部切口位置,放出了很多之前没有放出来的脓液,爸爸瞬间感觉轻松了很多。和爸爸住在同一病房的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朋友,主任每天查房时,面对这一病房的父亲和小朋友,都非常耐心。有一次小朋友又哭又闹,主任很耐心的哄了一会儿,小朋友很自然的配合了。经过近一段时间的接触,德高望重,和善可亲,技艺精湛,如此形容他,亦不为过。想一想现在难以解决的医患矛盾,这两者之间面对的焦点本身就是最易产生矛盾的起爆点。患者和家属心情焦躁,医生的解释有时候又趋于专业化,患者和家属难以理解,因此容易产生分歧,引发冲突。我有时候也会着急,言语上自然就会尖锐,但我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温顺恭敬,不仅作为患者和家属如此,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也基本保持如此。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爸爸自然是不能出院。但是年还是要过,二姐要回来,家里还有奶奶,还有各种习俗礼节要做到位。二姐是计划除夕当天回家,她还不知道爸爸生病了。当然大姐也不知道,她们都在外地,一旦知道父亲生病,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自己干着急,所以我们一直都“守口如瓶”。二姐下午两点多到了,我去接她。她原以为直接回家,我说先带你去个地方,她一刹那就有不好的预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她,她说自己这几天就感觉心里面有事,又不敢说,没想到家里面还真有事。骨肉血脉有时候真的无法用自然法则去推理,只好用超常规来解释吧。妈妈在家里准备着过年的一套事宜,家里冷冷清清,心里绝对也不是滋味。我咨询医生,能不能准许我们下午四点钟挂完点滴回家一趟,也算是吃个团圆饭,过个团圆年,晚上八九点钟赶回来,不耽误夜里十一点钟的点滴。医生说按照规定不能允许,但是特殊情况特殊考虑,过年了回家团圆合情合理,准予回家,但是晚上必须尽快赶回来。我马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并告诉了奶奶和叔叔,都非常高兴。带着爸爸和二姐一起回家,很幸福,也很畅快。晚上六点钟到家,妈妈正在做饭,小狗见到我们后兴奋的一直跳跃,家里的门窗贴上了鲜艳的对联,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总是夹杂着一丝忧伤,毕竟这年过的很不同以往。我们围坐在桌上,聊了聊,此时爸爸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好的恢复,但是“病去如抽丝”,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愈合。由于爸爸饭前还需要医生调设备,因此他不能在家里用餐,所以最终所谓的团圆饭还是不够团圆,我们吃过后,给爸爸备了一份晚餐,医院。
一夜间就跨到了辛丑牛年,但愿能够“牛”转乾坤。年初一早上历来第一要事就是拜年,醒来后我说“医院里,我就不给你拜年了”,“好,不要拜了。”没有祝福语,也没有多余的话,这一礼节就算过去了,就像是翻日历一样,这个年也就翻过去了。早饭在食堂随便买了点,中午我们一人一份水饺。应该说能够保留的,我们俩在这里都尽量保留了下来。晚饭买了一份菜,我们俩坐在一起吃着,无言。
随着我渐渐长大,我也知道父母在渐渐变老,你看我在表达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以“我”为中心。对于父母的年龄和变老,我以前更多的是停留在数字意义上的认识,但经历了这次病情后,我感觉到我变了,至少变到了时间意义上的认识。我和爸爸一向交流不多,尤其是在这几年更是不愿意多沟通交流。在一月份的时候,有一次爸爸在晚饭后专门和我说“咱们俩能不能好好沟通下”,我知道他是再也憋不住忍不住了,但还是没有和他有多么深入的交流,我觉得这是“代沟”,其实这是“伤害”,我自始至终明白,就是不愿改变。爸爸这次生病倒是给了我们很多独处沟通的机会,最频繁的就是餐后散步。爸爸本是一个不愿多动弹的人,但是医生说要多活动,有助于病情恢复,爸爸也就只好照办。我们例行在午饭和晚饭后出去走一圈,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之间。医院的周边我们都逛了个遍。年初一的晚上,我俩到光明广场闲逛,广场面积非常大,人很多,跳舞的、唱歌的、做小生意的、闲谈的······我们慢慢的走着,看着远处大屏幕上居然放着关于煤矿的片子,也许是近期山东的煤矿安全形势不容乐观,警钟长鸣,因此才放这样的片子,但是在春节如此美好的节点,没有欢乐祥和的视频,总觉得缺少了融合感。放烟花的游客很多,渲染了整个广场上空,美好,感动。我们驻足观看,头抬着注视着同一个角度、同一片天空,烟花燃爆后的五彩缤纷,父与子站在一起的画面多么难得。我俩在想些什么呢?我不知道,也失去了思维。走在路上,爸爸有时会说起自己年轻时候在市里上学的场景,一切都已经发生巨变,留下的都是他脑海里面的记忆,在这里已经不复存在。
年初二,医院了,这几天病房里就我们,另一个病号小朋友除夕那天出院了。医院里并没有什么作用,爸爸生活能自理,我不过就是每天去买三顿饭,打吊瓶的时候,看着时间。爸爸的血糖比较难控制,血糖控制不住就导致炎症和伤口恢复较慢。血糖难控制是因为他还只能吃点软烂的饮食,但主食一旦浸泡软烂后极易化成糖分,这就是两难情况。每次去买饭,都会头疼,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饮食合理且有效,重要的是有效,但很难做到,医生也没有好的办法。妈妈从家里带了份做好的青菜,但是也只能凑合一天。所以爸爸的血糖一直反反复复,不太稳定。
病情的恢复应该也有一个边际递减效应,前几天爸爸说感觉恢复的非常明显,消肿了,疼痛感减少很多,但是年初四初五这些日子,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总感觉收效甚微。但是针药没变没减,也只能靠时间逐渐复原吧。实在无聊,又无处可去,在网上找了电影《你好,李焕英》,当然是枪版,我欠一张电影票。笑中有泪,再想一想前几日爸爸休克一瞬间的天旋地转,那种距离失去那么近那么近的惶恐无措,这部电影的伟大教育意义在我这里尤为凸显。想一想,我的母亲、我的父亲,多么的不容易,一辈子的辛苦劳累,到现在换回来了什么呢?我和很多子女一样,把脾气留给了最亲近的人,一言不合就会甩脸色给他们看。虽说我们做子女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但是伤害父母却都是“不遗余力”。那天晚上,和爸爸出去散步,我俩相谈甚欢,爸爸也难得的高兴,想必这样的时光,他期盼了好久吧。
初五上午送二姐回去上班,陆陆续续大家又要回到既定的运行模式中,日复一日。我在担心还有一天我也要上班了,上班后怎么办?妈妈可以陪护,爸爸可以自理,他两人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但终究还是牵肠挂肚、放心不下。医院不是家里,买这买那的都不方便,找东找西的也很困难,如何能没有担忧呢!初五晚上主任查房时,询问了父亲的感觉,算了算住院时日,建议我们可以初六出院,因为病情到这个阶段就得慢慢疗养恢复,不是一朝一夕、一针一药就能治好的了,再者前前后后加起来,爸爸注射抗生素已经快有半个月的时间了,长时间的注射抗生素对身体会有伤害,医生说应该停用几日观察。由于并没有痊愈,我们还是有点疑虑。初六早上,主任带领众医生前来查房的时候,又再次详细的检查了父亲的情况,可以出院,但是回家后依然要控制血糖,自己注射胰岛素。在得到这样的肯定结果后,我们放下心来。上午做出院核酸检测,下午接近五点钟出来结果,办理出院。坐在病房里,我们三人相顾无言,似乎每个人都心事凝重,对于出院觉得挺好又觉得不放心。人啊,总是在矛盾中前进,又在矛盾中接受,也在矛盾中成长。晚上六点多,回到家里,医院的沉默,心情大好,晚饭吃了不少。我们三人、奶奶、叔叔、婶子围坐在小房间里,畅谈许久。晚上接近九点,我从家返回宿舍,洗洗澡,洗洗衣服,睡觉,迎接明天新年的工作开始。
从年11月份离职,回到家乡工作,也就三个月的时间。离职的初心就是陪伴在父母身边,也如愿以偿了。没想到第一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医院十余天,整个春节假期全部作废,但是都值得。试想,如果我没有狠心辞职回来,因疫情防控需要,还应就地过年。那么出于对姐姐的同样心理,爸妈也不会告知我爸爸生病了,我也是那个“蒙在鼓里的人”,不知道就不会有丝毫的负担,我当然会很轻松,但是爸爸呢,妈妈呢,其他亲人呢,就是多了压力和负担。领导说,我一回来,就发挥了巨大作用;爸爸说,我一回来,就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说,我一回来,就承担了本应该承担但之前一直缺失的责任。很值得啊,很值得!
出院了,假期结束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持续下去,比如关爱父母、善待自己、踏实工作、认真生活、懂得感恩、奉献爱心、感谢上苍等等,都应该坚定的做下去。
谨以此文,记录这个特殊的新年,愿铭记“心有余悸”的痛、“劫后重生”的真、“虚惊一场”的喜。祝福平安健康,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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