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6月22日,希特勒撕毁了与苏联在年签署的《互不侵犯条约》,突然入侵苏联。
凌晨3点,苏联的一家疗养院内,正在睡梦中的14岁中国少女赤英和其他20个来自各国的孩子,就这样沦为了德国法西斯的小囚徒。
随后,“赤英”这个名字被登记在了德国纳粹集中营的囚徒名单中。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个名叫“赤英”的小姑娘,她的真实姓名叫朱敏,在她身处地狱之时,她的父亲却在千里之外与侵略者作战,她的父亲就是时任国民革命*第18集团*总司令朱德。
朱德和女儿朱敏
后来,朱敏在回忆录《纳粹集中营的中国女孩》中这样回忆道:“作为身临其境的我们,对于鞭打、对于流血、对于死亡已经司空见惯,我们不知道痛苦,不知道欢乐,也不知道生死。”
那么,朱德总司令的千金,为什么会被抓进德国纳粹的集中营呢?朱敏在集中营里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呢?
抗战爆发后,随着战事的变化,年初,延安通往苏联的线路已经出现了危险。
1月30日,一架前苏联轰炸机在延安悄悄起飞,14岁的朱敏告别团聚仅仅两个月的爹爹朱德,前往苏联学习,和她同行的还有毛泽东的女儿李敏,罗亦农烈士的儿子罗西北。
毛泽东和女儿李敏
罗亦农烈士的儿子罗西北
他们搭乘这架飞机到了*,又坐了十多天火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莫斯科国际儿童院。
儿童院里,同学们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年龄、身份。到莫斯科后,朱敏也用了爹爹朱德为她起的化名“赤英”,一是防止暴露身份,二是“赤”代表红色,“红色英雄”也是爹爹对女儿的希望。
带着爹爹的期盼,朱敏用“赤英”这个名字开始了异国求学生涯,然而,噩梦却悄然而至。
六月的莫斯科,天气依然很寒冷,朱敏有哮喘的病根,在寒冷潮湿的莫斯科又发作了,整天整夜的咳嗽,儿童院的老师找了很多医生来给她看病,药也吃了不少,病情依然不见好转。
多年的咳嗽一天比一天严重,老师们决定,将她送去距离莫斯科多公里外的疗养院去治病。
年6月21日,朱敏搭上了前往疗养院的汽车,和她一起同去的还有一对捷克姐妹,弗拉斯塔和米拉。
途中,朱敏低着头一直在咳嗽,她的俄语说得不太好,同行的捷克姐妹问她从哪里来,爸爸又是谁,朱敏只回答自己从中国来,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爸爸是谁。
经过两天的长途颠簸,小姑娘们都累极了,吃完晚饭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梦中的朱敏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个夜晚是那么漫长可怕。
战争开始了,才刚刚到达疗养院的她,陷入了比疾病更加可怕的境地,莫名地成了德国纳粹的无辜囚犯。
在朱敏和其他小伙伴们的这些孩子当中,既有犹太人,又有共产*领导人的孩子,老师安娜叮嘱大家,千万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而朱敏更加清楚自己不能泄露身份,否则处境将极其危险。
德苏开战的消息传到延安,女儿朱敏的影子马上在朱德的心头一闪而过。朱敏是死是活,康克清十分着急地向丈夫朱德提出,要求苏方帮助查询女儿朱敏的下落,但被朱德拒绝了。
被俘后,朱敏和20多个来自各国的孩子被关在当地的一所孤儿院里。面对德*的审讯,朱敏很机智,她骗那些德*,说父母是老中医,自己是来看病的。
德*问她:“你得了什么病?”
“哮喘”,朱敏大口喘着气对德*说。
不知道那些德*是怕朱敏把病传染给他们,还是不想听她那不流利的俄语,不耐烦地挥着手让她走。
然而,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像朱敏、米拉一样好运气,队伍里面两个褐色头发、褐色眼睛的犹太小女孩引起了德*的注意。
德国人一步一步的靠近犹太女孩,然后用皮鞭抽打她们,打完后又给她们一把铁锨,让她们挖坑。
德国人想把这两个犹太女孩活埋了,少女朱敏第一次这样眼睁睁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但这只是开端,更加残酷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孤儿院里,这样的囚徒生活,朱敏一过就是一年。年7月,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打响,德*的攻势遭到了遏制,苏联开始逐步掌握战略主动权。
德*开始疯狂地掠夺苏联南部的财富,他们一边搬运金银财宝和矿产金属,一边将青壮年押往波兰和德国的集中营从事苦力劳动,朱敏所在的孤儿院也在劫难逃,凡是14周岁以上的孩子统统被列上了苦力名单。
年初,朱敏、米拉姐妹,还有孤儿院的其他三个女孩子被德*塞进闷罐火车,火车的目的地是位于德国境内的“东普鲁士集中营”。
集中营,被称作死亡营,通常建有用于大规模屠杀和进行人体试验的*气室、尸体解剖室和焚尸炉。
从年到年,纳粹德国在欧洲各地一共修建了多座集中营,先后关押了数百万的犹太人、战俘和*治犯,其中还包括大量妇女和儿童,朱敏等人被关押的东普鲁士集中营就是其中的一座。
朱敏在回忆录里这样描写自己进入集中营的情景:
“我们在进集中营前也进行了一次淋浴,说是要消*,不能让我们这样肮脏地进入他们为我们建立的新乐园。进去前,我们所有的物品都要检查,除了衣服外,其它东西一律要被没收。”
在朱敏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有一支钢笔是朱敏在离开延安时,父亲朱德亲手送给她的,笔帽上还刻有父亲的名字。
这支钢笔,朱敏一直当作宝贝一样带在身边,可是,德*的检查十分的严格,他们会不会发现这只钢笔呢?
年的冬季,东普鲁士集中营的上空笼罩着层层乌云,西伯利亚寒流让人冻得直打哆嗦,朱敏和小姐妹们却在集中营中接受了德*所谓的洗礼。
冰冷的水从淋浴头里浇了下来,朱敏整个身心都像掉入了冰窟窿,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可怕。
一个德国士兵把朱敏的皮箱打开,一通乱翻,把手表和钢笔都拿走了,朱敏很紧张。十分庆幸的是,德国士兵看不懂汉字,只对钢笔感兴趣。
爹爹的钢笔被抢走后,朱敏虽然很心疼,但也十分庆幸自己逃过了这一劫。
滴水成冰的集中营里,朱敏等人每天要做苦工,吃的却是发霉的面包。饥饿、病魔、战争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几乎天天都有孩子死去。
然而,在这个魔*统治的炼狱里,时刻面对着极其凶残却又喜怒无常的纳粹看守,活着真的是一种幸运吗?
这天,朱敏和小伙伴们又被德*盯上了。
一个德国看守很高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照相机,把朱敏和几个女孩儿叫到他面前,说要给她们照相。
刚刚拍了几张照片,德国看守脸色突然一变,把相机一摔,说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然后就拿起皮鞭抽打她们。
过了两天,这个德国看守又来了,把那些洗出来的照片给了朱敏和小伙伴们,还说她们笑得很甜、很可爱。
上面这张照片就是朱敏在集中营里拍摄的,照片中的朱敏曾经绽放过笑容,但是在笑过之后就遭遇了皮鞭,而她之后的生活更是与皮鞭为伍。
每天都遭受着非人的虐待,每天都会目睹着有人被杀害,朱敏恨透了德*,她想反抗,可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又能怎么反抗呢?
朱敏每天在集中营里,要把车间里制造的子弹装进盒子里,听人说,子弹受潮就会变成哑弹,朱敏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让子弹受潮。
由于不能带水进入到车间里,朱敏就和小伙伴们趁监工不注意,往弹壳上吐口水。后来,令她们惊喜的是,德*前线还真的退回来不少不合格的子弹。
可是在集中营里,欢乐只是有限的,痛苦却是无尽的。除了饥饿,随之而来的还有疾病。
在集中营里,朱敏患上了颈部淋巴结核,她的脖子上长了一个大的肿块,肿块还在不断地流着脓血。
终于有一天,朱敏昏倒了,其他的几个小姐妹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到医务室,但是,集中营的医务室更相当于一个实验室,这里的医生更多的是拿病人在做实验,而不是救人。
纳粹医生在没有消*、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替朱敏进行了犹如酷刑的治疗。一个纳粹医生,死死地按住朱敏,朱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到最后,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集中营里,少女朱敏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半夜醒来,看着窗外的明月,她才敢偷偷地思念爹爹朱德。
自从被抓后,朱敏从来不说一句汉语,同时又与其他人语言不通,长期的沉默使她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但父亲朱德的名字却是她心底一个隐藏最深的秘密。
其实,苏联卫国战争一爆发,朱德就开始担心女儿朱敏的安危。年10月,朱德在延安寄出了一封写给女儿的信,他在信中这样叮嘱朱敏:
“你在战争中,应当一面服务,一面读书,脑力同体力都要同时并练为好。中日战争比苏德战争要迟些结束,望你好好学习,将来回来做些建国事业为是。”
十分遗憾的是,这封信最后以邮路中断无法投递的理由退回延安。
朱敏的母亲康克清接到这封退回的信,心里更加着急,她央求朱德通过延安的电台给苏联斯大林发份电报,问问女儿的情况。
朱德此时的心理斗争很激烈,他听说苏联高级将领的孩子被德*俘虏,身份被识破后,立即被纳粹当作重要人质向斯大林讨价还价,以换取他们被苏*俘虏的高级将领。
斯大林痛苦地狠下一条心,拒绝了法西斯的要求,最后,纳粹残忍地杀害了这些孩子。
这时候,朱德怎能向斯大林打听自己的孩子呢?康克清见朱德说得有道理,就不再提寻找朱敏的事情。
其实,朱敏虽然思念父亲,她心里也明白,父亲不可能穿越千山万水,穿越战火来解救自己,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德国战败,苏联红*能将自己和姐妹们救出集中营。
时间熬到了年,集中营里时常传来枪炮声,朱敏天天盼望着苏联红*快点打过来,救他们脱离苦海。
1月30日清晨,朱敏和难友们发现了集中营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四周宁静得有些可怕。
过了一会儿,他们意识到德国人逃跑了,苦难结束了,朱敏和米拉姐妹等几个小姑娘随着人流发了疯一般朝着东边苏联的方向逃跑。
也是在这一时期,朱德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帮助找找他的女儿。斯大林非常重视,下达命令,解放一个城市,寻找一个城市。不久,朱敏和小伙伴们就遇到了苏联红*。
朱敏对其中一名苏联*官说:“如果你们知道我的爸爸是共产*大官,你们会带我走吗?”
苏联*官一听,先是哈哈大笑,然后说:“你真会开玩笑,小姑娘。”
意思很明显,他们根本不相信共产*领导人的孩子能活着走出纳粹集中营。
朱敏失去了和苏*一起回莫斯科的机会,随后被送进了当地的一个难民收容站,然而这个神秘的中国女孩很快引起了收容站里一位苏联红**委的重视。
这名苏**委见到朱敏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个中国女孩的身份不简单。
朱敏告诉他,父亲是一个老中医,自己是来苏联看病的。
可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苏联看病呢?苏**委觉得朱敏在向他隐瞒实情。朱敏越是不说话,苏**委就越好奇。
过了几天,苏**委又来了,他跟朱敏一起削土豆,反复地问朱敏在苏联时的细节问题,比如,到达明斯克之前到过莫斯科吗?上过学吗?学校叫什么名字?老师里没有中国人?
战前,朱敏求学的国际儿童院确实有中国老师,朱敏照实回答,就是这个答案让这位苏**委猜出了一些端倪。
据这位苏**委了解,莫斯科有中国老师的学校可不多,国际儿童院就有中国老师,但当他向朱敏提及国际儿童院的时候,朱敏被吓坏了,顿时闭口不语。
险恶的战争环境让少女朱敏变得非常谨慎,这个足足保守了整整5年的身份秘密突然被戳穿,一下让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朱敏不知道这个苏**委能不能带自己离开这儿,经过一番考虑,朱敏终于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告诉苏**委,以前我说的是假身份,我其实是朱德的女儿。
在得知朱敏的真实身份之后,苏**委开始一层层地向上汇报,朱敏的情况终于被报告到了斯大林的办公室,斯大林一道急令,指示要立即护送朱德将*的女儿到莫斯科。
年初,朱敏终于回到了莫斯科,也很快收到了爹爹朱德的亲笔信。历经战争磨难的朱敏再一次选择留在苏联继续学习。
年,朱敏考上了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这一年的暑假,她回到了阔别10年的祖国,和已经60岁的父亲朱德团聚了。
年,朱敏回到北京后,被分配到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任教,也是在这一年,朱敏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这让当上外公的朱德喜上眉梢。
朱敏后来曾回忆说:“我这一生,因为父亲,经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但我无怨无悔,我深爱爹爹,因为他是亲人。”
朱德一家人
年是二战胜利50周年,俄罗斯*府曾颁发奖章,奖励那些在二战时期做出贡献的英雄。中国有18个人被授予纪念奖章,其中一枚便授予了朱敏。